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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中露】信徒 14

伊万的心猛地颤了一下。

“没关系啦，”王耀不自然地笑了笑，“我的自愈能力很强的，这点小伤不到半天就好了——嘶”

伊万碰了一下他的伤口。尽管王耀竭力想要掩饰痛苦，伊万还是看到他不由自主的皱了一下眉。

王耀能感受到疼痛。

伊万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。

被鞭打的伤口化脓感染，被山火烧伤了半个身子，被突然掉落的货物砸断肋骨......这些还是伊万见到的，在他们相遇之前，王耀经历过多少难以想象的痛苦？

“没关系的。”王耀还在安慰他，“我早就习惯了......”

“为什么不早告诉我？”

“诶？”

“为什么不早说啊？”伊万愤怒地说道，紫眼睛蒙上一层水汽。

“这不是怕吓到你嘛，”王耀小声说，“那些伤口一般都又丑陋又吓人，我......”

“我没有害怕！我在担心你！”伊万吼道。

担......心？

“我爱你啊，”伊万流着泪望着他，“看见你受伤我的心也在痛......”

王耀感到不知所措。漫长的时光中，他习惯了默默付出，习惯了缓解他人的痛苦，他从未想过有人会在乎他的伤痛，因为连他自己都不在乎。他习惯了给予乃至牺牲，突然被人珍视时反而十分不适应。

“对不起，伊万。”他慌张地为伊万擦眼泪，“我不该让你难过的......”

伊万止住眼泪，找到王耀之前用来镇痛的草药。

“我没必要用，多浪费呀。”王耀刚想拒绝，却看到了伊万抬起泛红的眼瞪他，于是讪讪地闭嘴。

他看着伊万心疼的表情和小心翼翼的动作，感到自己的心弦猛地被触动了。也许，伊万可以不再是永生者生命中一闪而过的流星，而是成为无视岁月流逝陪在他身边的伴侣.......可是，想起曾经某个对他许下诺言的家伙残酷的背叛，王耀又胆怯的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
“哥哥！你在干什么？”

娜塔莎惊讶的看着伊万对着空气喊叫和流泪，忍不住上前质问。

伊万知道自己应该继续糊弄过去，可他心中有一股冲动，想要把这一切一股脑的告诉娜塔莎，想要让娜塔莎知道究竟是谁救了她。他看向王耀，王耀并未离开，而是在他手心写下一个单词：晚上

“我会解释这一切，但不是现在。”伊万对娜塔莎说。“晚上我就告诉你。”

一整天，娜塔莎都心神不宁。哥哥的表现过于异常，该不会是被恶魔附体了吧？托里斯又来同她套近乎，然而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。夜晚来临，她攥紧手中的圣水瓶子，她会打倒任何企图伤害哥哥的人，哪怕对方是传说中的恶魔。

还未到餐桌旁，她就闻到了肉汤的香气。娜塔莎吃了一惊，平日里一般都是她做饭的，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领会了哥哥糟糕的厨艺，那这香喷喷的肉汤又是谁做的呢？

她走近一看，晚餐果然十分丰盛：主菜是土豆炖牛肉，土豆和牛肉都泛着诱人的光泽，汤汁颜色鲜美，看起来就十分美味；主食是涂着果酱的白面包，此外还有一碟白色的，娜塔莎叫不出名字的甜点。在照明的蜡烛旁边，还有一瓶葡萄酒。令人诧异的是，餐桌旁明明只有自己和哥哥两个人，桌上却摆着三副餐具。

“尝尝看，娜塔莎”伊万说道，“这些都是你嫂子做的。”

嫂子？！

娜塔莎四处张望一阵，却并没有看见其他人。这个可恶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，居然藏得那么深！她气鼓鼓的叉起一块牛肉放在嘴里，暗自打定主意，无论多么好吃她也不会说对方一句好话！

然而当肉块触及到味蕾的一刹那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。牛肉炖得烂熟，柔软多汁又不失弹性，肉香四溢而没有膻味。她甚至不舍得把肉咽下去，想要让口舌多享受一会这般美味。

她又将勺子伸向那份甜点。哥哥告诉她，这个东西叫牛奶布丁。她看着颤悠悠，滑溜溜的布丁，小心地挖了一勺。浓郁的奶味和滑腻的口感立刻攫住她的神经，她想起几年前她做挤奶女工的时候，她挤了一桶又一桶牛奶，自己却没喝过一口，想到这，她几乎要因此落泪了。

相比之下，松软可口的白面包反倒显得平平无奇——不是说不好吃，只不过来到伊万这里后她吃的一直都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白面包，口味有些被宠坏了。

美味的晚餐让娜塔莎对未曾谋面的嫂子充满了好感。只是她有些奇怪，饭已经吃到一半了，嫂子怎么还不出现。

“干杯。”伊万举起手中的葡萄酒。

娜塔莎也举起了杯子。此时，诡异的事发生了——桌子上的第三只酒杯凭空悬浮起来，与伊万和娜塔莎的杯子相碰，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
娜塔莎发出一声尖叫，手中的酒杯都掉了下来。但在它即将触碰到桌面的时候，一只无形的手托住了它，连酒液都没洒出一滴。

“这就是你嫂子。”伊万连忙解释道，“说来很奇怪，除了我之外的人大多看不见他，但他是客观存在的......你别害怕，他人挺好的，之前你受伤那次多亏了他帮忙......”

娜塔莎仔细一想，酒杯的确不可能无缘无故浮起来，这么说她真有一个看不见、摸不着的嫂子存在。她之前就在想到底什么样的医生能让伤口一夜间愈合，那果然不是普通人类能做到的。人类对未知的存在总是心怀恐惧，可是娜塔莎相信能做出如此美味食物的人绝不是坏蛋。嫂子医术高超，厨艺精湛，娜塔莎不禁构想出一个擅长照顾别人的温柔可人的女性形象。于是她举起酒杯，对着空气恭敬地说道：“嫂子好，我敬嫂子一杯！”

晚餐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。娜塔莎睡着后，伊万和王耀在卧室里聊天。

做一顿晚餐来博得娜塔莎的好感这件事是王耀提出的。伊万在反复检查王耀的手臂，确定伤口完全愈合后才答应了他。这顿晚餐的美味同样出乎伊万的预料，他身上还蕴藏着怎样未知的惊喜？

“不过，你好像没吃什么呀。”伊万对王耀说，“我知道你不需要吃东西，可是那样的美味吃了不也是一种享受吗？”

“我没有味觉，什么食物都味同嚼蜡。”王耀苦笑道，“我也很羡慕你们，吃的那么开心......我都快忘记糖是什么味道了。”

“这么说，很久之前你是有味觉的？”

“是的。”王耀低声说，“在我曾经还是人类的时候。”